一个泥瓦匠、一个卖鞋个体户、一个饭馆女服务员,这三位近乎文盲的骗子,竟冒充中央军委的“中将”、“少将”和“师长”,以处理飞机、坦克、轮船等部队退役废旧物资为由肆意诈骗,骗取某银行8200万元巨资,并挥霍了6000多万。
2007年1月23日,市高级法院审理了轰动京城的刘森、王智、廖红诈骗案。随着案情的真相浮出水面,使人感到荒唐的是,这三位骗子的博弈的对手竟是精明绝顶、号称“小诸葛”的某银行北京分行的副总经理。骗子的手段并不高明,甚至极其低劣,但他们又是怎样从各种监管制度都十分完善的银行里骗出8200万元巨款呢?
魔道联手,泥瓦匠巧遇“联合国主席”
现年51岁的刘森小学二年级没读完便辍学在家干农活。妻子因病去世后,留下一儿一女,儿子现在四川成都上大学,女儿在重庆学裁缝。1991年,刘森只身来到北京,在一家建筑工地当泥瓦工。
1998年前后,刘森因长期租住在一所著名的师范大学附近,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认识了这所大学一位著名的法语教授,并取得了教授的信任。1999年9月,这位教授注册了海龙科技公司,办公地点在北戴河某部队所属的疗养院租的房子。刘森听说后,多次对这位教授声称他能帮助引进资金。教授相信了他,并任命他为公司副董事长。但刘森自始至终也没能给海龙公司引进一分钱。
2002年5月,刘森经人介绍认识了来京打工的湖南离婚女子廖红。廖红当时在一家饭馆当服务员,双方情投意合,同居在一起。2002年9月,两人到成都开了一个小百货店。
在成都,刘森认识了一个叫李明的人。2004年夏天,李明对刘森说,他家有个亲戚叫邓嵘,是联合国主席,刚刚回国处理工作,他还是中央军委的将军。一向以忽悠别人见长的刘森竟执意要李明把他引见给邓嵘。
几天后,刘森在给了李明2万元后半个月,李明说邓嵘可以见一见刘森。刘森喜出望外,便带着廖红回到北京见到了邓嵘。邓嵘自称是“联合国主席”,最近回到国内处理一些事情,现在是军委301办公室主任。军委正准备成立退役物资管理局,主要负责处理建国以后军队退役物资。他能够搞到军委每年处理6000万吨废旧钢材的批文,只要刘森能找到先期的保证金和违约金,就可以把这件事委托给刘森办理。
刘森问:“得多少资金?”邓嵘说:“得3个亿。”按照邓嵘的说法,每吨废旧钢材以不足千元的价格购进,转手就可以数千元的价格卖出,每年6000万吨,加上其他方面的生意,至少能赚150亿。
几天后,邓嵘又找到刘森,并带来一份盖有“中央军事委员会总印”字样钢印的“授权委托书”。至此,刘森对邓嵘的身份已深信不疑。
为了这笔生意,他必须寻找其他公司“合作”。刘森很快就想起了自己曾任副董事长的“海龙公司”。就这样,刘森再次打起海龙副董事长的招牌,廖红摇身一变成了海龙公司的“财务总监”。
空手套白狼,三个混混套牢上海银行高管
一次偶然的机会,刘森在一场聚会上认识了王智。王智是江苏人,52岁,初中肄业,1983年9月3日因犯流氓罪被江苏省阜宁县法院判处有期徒刑2年,刑满释放后一直无业。2002年到北京开了一家皮鞋店。两人一拍即合,王智当即请求“联合国主席”邓嵘约见。不久,刘森打电话告诉王智中央军委的批文办下来了,并且告诉他:邓嵘同意见他。
这次见面,邓嵘不仅带来了“中央军委”授权海龙公司经营“军队退役物资”的委托书,还带来了一份授权王智负责处理军方退役废旧物资的委托书。邓嵘对王智说:“中央军委退役物资管理局的事已经定了下来,但我不便出面,这方面的事将来都由老刘负责。你也好好干,我看这个局长到时候就由你来当。”
为了能让新成立的公司运作起来,王智又托人向上海兴盛公司驻北京办事处负责人蔡晓借钱,以作启动资金。他对蔡晓谎称自己曾在武警部队服过役,原是武警北方局的局长,现在是“军队退役物资管理局局长”。同时,他还给蔡晓看了邓嵘、刘森伪造的那两份盖着“中央军事委员会总印”钢印的委托书,称自己就可以代表已经得到“中央军事委员会”授权的海龙公司与上海兴盛公司签合作协议。蔡晓没有表示怀疑,答应王智签下协议的要求,并在两天之后借给了王智200万元。
令王智兴奋的是,通过蔡晓,他又认识了上海某银行北京分行业务四部副总经理于水,而于水恰在此时又是到蔡晓的公司来拉存款的。
按理说,作为一家银行的高管人员,即便是为了银行的得益到社会上去拉存款,于水也不该如此轻易上当。但没过两天,再次遇到王智时,他不仅带来了蔡晓曾经看到的那两份授权委托书,同时还带来了海龙公司授权给上海兴盛公司经营军队退役物资委托书。
“如果我们能给你提供贷款,你们将如何安排还贷计划?”于水问王智。
王智似乎早已经准备好了答案,当即表示:“你放心,首先这个管理局一旦挂牌成立,立刻就会有专项拨款。再说,启动资金一到位,业务马上就会运转起来,我们甚至可以用客户付给我们的订金来还贷,这一点问题都没有。”
“那需要多长时间。”
“最多20天。你想想,不管是退役物资管理局的钱还是你们银行的钱,不都是国家的钱?国家能赖自己的账吗?”乍一听这话,王智说得也着实有些道理,军委既然要成立一个机构,哪能不拨启动资金和相应的经费吗?
骗子们的骗术实在拙劣至极。可恨的是,即使这样稍有一丁点社会常识的人都会明眼看穿。然而,他还是在这些漏洞百出的“红头文件”面前当了名副其实的睁眼瞎。
于水关心的是,如果王智真的能每年给银行引来几十亿的储蓄量,这不仅能体现他的业绩,同时也极有可能影响到自己的前途。于水不禁动心了。
2004年9月22日,急于在银行内部树立业绩的于水就这样头脑一热,决定放贷给海龙公司。于水明明知海龙公司的贷款资质不够,他就用其他信誉好的公司名义作了虚假贷款,8200万巨资就这样在当天全部打进了海龙公司的账号。
泥瓦匠刘森、打工女廖红以及皮鞋贩子王智这三个臭皮匠,最终把本来精于算计的“诸葛亮”于水死死套牢在手上。于水聪明反被聪明误,把一条看似能帮自己成就事业甚至平步青云的绳索拴在自己的脖子上,最后还打了个死结。
机关算尽劫数亦尽,荒诞闹剧的背后警钟已敲响
于水私自从银行拆借了8200万资金打进海龙公司账户上之后,心里便立刻打起鼓来,他生怕副行长当初的话不幸言中,于是没过几天,便开始盯着王智还钱。令于水没有想到的是,每次他一提起还钱的事,王智和刘森似乎早已准备好了推脱的理由。要么说,中央首长马上要到北戴河去开会,等会开过之后才能成立“退役物资管理局”,专款才能拨付到位,劝于水不要着急;要么就说这事得中央7位首长全部签字才能生效,可现在有两位首长不在京,所以管理局暂时还不能挂牌成立。
就在海龙公司收到于水划款后不久,刘森便在邓嵘授意下,由廖红分多次进行提现,总计1500万元分别打入邓嵘指定的3张银行卡上。紧接着,刘森他们不仅没用剩下的资金经营“退役物资”生意,而且可笑的是以此为本金,四处联系可以给他们提供融资的公司和单位,同时以廖红的名义在北京西郊买下一套豪宅。
刘森授意廖红先后给北京一家投资公司账上打了1100万元,给北京一家电子机械公司打了1000万元。他们还给海南一个石化公司打了1000万元,因为对方答应在15日之内能给海龙公司筹集10亿人民币,然而钱打过去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除此之外,刘森还东给100万,西给200万,像往水塘里扔钢蹦儿一样,说是为了让海龙的资产越滚越大,越来越雄厚,然而他竟连一声钢蹦的响声都没听到。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直到最后,他到底给了多少家公司钱,哪家给了多少,刘森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就这样,8200万元巨资,在短短4个月时间内被刘森等人挥霍了6600万元。
就在于水提心吊胆的时候,转眼到了2004年12月。某银行北京分行的财务部门在进行年终资金结算时发现,当年 9月的一笔高达8200万元的巨额贷款竟没有审批手续。在只有公司副总经理于水个人签名的情况下,被转账到了上海兴盛公司。12月31日,警方将于水抓获。
面对公安机关的审讯,于水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这起荒诞不经的巨额诈骗案最终浮出水面。不久,刘森、廖红、王智等人也相继落网。
2005年5月,北京市东城法院经开庭审理,以挪用资金罪依法判处于水有期徒刑6年。在此之前的2006年11月29日,北京市第二中级法院对这起匪夷所思的案子作出一审宣判,判处刘森和王智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判处廖红有期徒刑13年。
就在刘、王、廖3人被判决的前3天,邓嵘在大连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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